21世纪经济报道 记者郑雪 实习生张晨茜 北京报道

2023年万众瞩目之下，以生成式人工智能为代表的人工智能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海量数据、算力作用之下，人工智能变得无所不知、侃侃而谈。

但随着人工智能迅猛发展，也激发了业内对于数据产权保护与人工智能运用关系的深入研究。在数字版权保护和人工智能应用之间，如何维护二者之间的利益平衡成为业内讨论的重要议题。

近日，中国人民大学国家版权基地与中国人民大学知识产权学院在京举办“2023数字版权保护与发展论坛”。论坛上，不少专家、学者就人工智能发展和数字版权保护间的利益平衡问题展开讨论。

AI狂飙，AIGC版权待回应

以生成式人工智能为代表的人工智能快速发展已经成为2023年的一大亮点。从ChatGPT引爆新一轮人工智能热潮，到年初国内开始的百模大战，越来越多的机构和公司加入AI激战行列。中国人民大学国家版权贸易基地发布的 2023数字版权发展的年度关键词将“生成式人工智能”列入。

随着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人工智能治理也随即进入公众视野，全球人工智能立法动态频频。国内来看，2023年7月，七部门公布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管理暂行办法》为生成式AI发展立规，鼓励自主创新、分类分级监管。国际治理方面，同年11月，美国在十五家领先人工智能公司的自愿承诺基础上，发布首个AI行政命令，提出要安全、可靠和可信地开发和使用人工智能；在4月，欧洲议会成员就《人工智能法案》达成提案，同年12月，欧盟就《人工智能法案》近日达成协议。

另外值得关注的是，“AIGC版权保护”亦成为2023数字版权发展的年度关键词之一。生成式AI的快速发展离不开数据、算力、算法这三驾马车，训练数据、输出结果亦牵涉到知识产权相关问题，应不应该保护？要不要保护？如何保护？

从相关国内外实践来看，上述问题仍在讨论之中，国外司法实践亦做出了不同回应。

以美国为例，2022年2月，在全球首例AI绘图版权纠纷案中，美国法院判定，使用AI绘画工具Midjourney制作的漫画书中的插图不应获得版权保护；2023年3月，美国版权局发布关于人工智能有关的版权认定和登记指引政策声明，规定仅由人工智能生成的作品不受版权保护，含人工智能生成内容的作品根据情况给予登记。

目光转向中国，2023年11月，北京互联网法院针对AI生成图片著作权侵权纠纷做出全国首例判决，认为人们利用AI模型生成图片时，本质上仍是人利用工具进行创作，享有涉案图片的著作权，受到著作权法保护。我国法院认可AI作为工具生成并经调试、选择后的图片的作品属性与使用者的作者身份。

多方利益何以平衡？

现实生活中，人工智能快速发展，发展和保护之间的利益如何平衡，同时考验着各方。

中国政法法学法律硕士学院教授、知识产权法创新与竞争研究中心主任陶乾介绍，“生成式人工智能产业链涉及多个利益方，包括基础模型开发者、数据集制作者、数据持有者、AI服务提供者、B端和C端服务使用者以及数据中所含作品的著作权人。”

陶乾指出，在数据采集阶段，数据集制作者和数据持有者因数据抓取产生的纠纷，本质上是数据使用问题，可通过反不正当竞争法来处理。在数据训练阶段，生成式人工智能学习的是文字、元素和音符之间的分布规律，训练的是数据而非“享受”作品，不属于著作权法意义的作品使用行为。因此，解决生成式AI版权问题的本质在于数据提供者和数据集制作者在提供数据时的版权合规，而不是在大模型训练阶段的版权合规。

在内容输出阶段，AIGC版权问题本质上是著作权法如何保护数据衍生品，以及权益归属的问题，可以通过引入AIGC强制标注，由市场判断相关商品是否具有财产价值，通过用户协议去确定数据衍生品的归属。“未来如果我们有越来越多的具有财产价值的人工智能生成内容存在的时候，可以考虑探索一个AIGC权益登记，根本目的是在确权和保障流通。”陶乾补充道。

AIGC不再稀缺的未来思考

人工智能快速发展所带来的版权问题是当下必须面对的问题，但随着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人工智能版权发展所面临的又不只是这些问题。

中国人民大学知识产权学院副院长郭禾教授提示，AI技术的发展和进步将可能在未来世界中人手一个AI终端，此情形下AIGC将不再稀缺。从经济和法律的角度来看财产存在的条件之一就是其稀缺性。此时的AIGC还是财产吗？还需要保护吗？这可能是未来需要考量的问题。

针对AI强制标注制度，郭禾表示，仅识别某一作品是否含有AI因素或许不困难，真正困难的地方在于是否能够识别AI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我们之所以强调识别，是因为我们希望能将作品中机器的因素从保护范围中剔除。但是从市场角度出发，相关主体是否有意愿去标注AI生成？对于一个想凭借AIGC在市场中挣钱的人，恐怕不一定愿意标注。这就带来一个问题，若干年之后，我们突然发现过去大量被当作作品保护的事例和案例，都跟AI有关，还可能执行回转吗？我们能把过去的全部都给翻过来吗？那将会带来何等的不安定？这些都是我们需要面对的问题。”